好着的,虽然要经历一些挫折,最终还是可以走到一起,签上这样显示
是好姻缘,但不易急,要经得起时间考验,能在一起
可以的上天会保佑你的满载而归
问姻缘
身前身后事茫茫,欲话因缘恐断肠。从佛的眼光看,人世轮回,因果循环,即使出世的人,一旦知晓了自己的前世今生,也会有白云苍狗、物是人非的悲凉吧。不过,乡下儿女可没有这番心思,她们对自己今生的姻缘充满了好奇与希望。
儿时的乡间,正月初一到十五是少女们求神问姻缘的最佳时节。我们那里不盛行巫风,也没巫婆神汉。到土地庙求卦,请瞎子算命是父母们做的事,少女们只向一位叫“灰姑娘”的神求问姻缘。问姻缘的道具很简单,只需一个没用过的竹畚箕,一个竹匾,几斤米粉,三枝清香即可。
因求姻缘,问今生,请“灰姑娘”之前,少女们低声细语、鬼鬼祟祟,求过之后又常轻声耳语、红脸打闹,惹得我们这些无事闲得慌的毛头小子心痒难熬。总是一听说哪里请“灰姑娘”,就想冲进去看个究竟。无奈,“灰姑娘”是不愿意见臭男人的,虽然我们只是十多岁的臭毛孩。于是,我们翻墙、钻窗想尽办法,但结果总是被人异口同声地讨伐,并被人拿着棍子打将出来。有时,逼急了,也像鬼子进村般地在附近找她们请神插的香火。不过,找到也没用,还没动手破坏呢,就被在外面守护的姑娘发现,大骂一通,最后只好灰溜溜地逃走。
所以,对我们来说,亲眼见到灰姑娘显灵的机会并不多。我有幸看过一次,当然,那时才五六岁,还没有把我当男人看。
那夜,微雨,敲开一家门,走过漆黑的庭院,推开堂门,只见,堂屋里烛光明亮,几个少女围着一张方桌,方桌上放在一个大匾,大匾里薄薄地铺了一层雪白的米粉。两个漂亮的少女,一人一只手“扶”着她们请来的“灰姑娘”——经过打扮的一只新的竹畚箕。“灰姑娘”下巴绑了一根不太长的竹签,头上扎着两条粉红色的纱巾,并在中间打了个蝴蝶结,女性十足。远远看上去像蝈蝈的脸,在烛光掩映下有着说不出的神秘和优雅。
“灰姑娘”并不能说话,它对信男信女的回答依赖于使她保持平衡的人。提完问题后,两人只需手指轻轻一动,“灰姑娘”就会像小鸡吃米一样在粉匾里画画写写。这画写之中隐藏着人生的极大秘密,所以期间静寂无声,连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我,也睁大了眼睛,看着灰姑娘显灵。
去的时候,隔壁的兰香姐姐正满脸羞涩地轻问自己将来的男人姓什么。
那“灰姑娘”仿佛通灵了一样,不停地点头之后,在粉匾里写了个“王”字。要知道,扶“灰姑娘”的两个人必须不识字,识字的只能在旁边做翻译。我看着那个王字,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兰香姐姐的男人姓王是肯定的了,于是又问职业,结果“灰姑娘”又画了个大大的剪刀。那时,我简直是充满了敬佩,让我用手也绝对不能一笔画出那么漂亮的剪刀。于是大家笑着轻轻地说,一个裁缝,兰香姐姐也笑着低头走开。
之后,还有哪些人询问姻缘,现已记不清了。只记得,母亲替我问,但“灰姑娘”答女不答男,她就是不动,想是我太小,“灰姑娘”也不知这今生的姻缘。最后,母亲不死心,问我今后做什么。这一次,“灰姑娘”不但慨然点头,而且还一口气写下了文武两个字。大家都笑,说我以后是文武双全。当时,心里嘀咕,我才不当兵呢,一打仗,像《上甘岭》演的一样,被人家打得滚的滚,爬的爬,是死是活都不知道。那时,战争电影看多了,知道武就是当兵,可见怕死心理从小就有。不过,从那之后,我还是经常吹嘘:我怕谁,我以后文武双全。
伟大的预言之所以伟大,是因为我们只记住了它合理的部分。现在,如果硬是牵强附会,这文武双全的预言好像真的实现了。当然,如果不允许有南廓先生的话,单从个人来说,我依旧是乡人不屑的“文不像秀才,武不像兵”。这样想来,那位优雅如蝈蝈脸的“灰姑娘”并没有统死我们的今生。不过,这预言也许就像广告一样,在影响着我们的选择。就如兰香姐姐一样,她的男人果然姓王,但谁也说不清,是冥冥之中与姓王的必有姻缘呢,还是听了之后选择与姓王的结为连理。可惜当时只能问姻缘,不能问婚姻的质量和运命,否则,有了暗示,兰香姐姐也许能改变自己姻缘不佳,一生吵吵闹闹,最后壮年离世的命运。
现在,姻缘已成为月老手中系不出去的红线,一些少男少女连“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都不需要了,哪里还要问姻缘,有的是敢爱敢恨、敢离敢散,初中生就敢在楼下车棚里拉手相拥,卿卿我我。故乡的“灰姑娘”也已成为历史的尘埃,她只能残存于我的记忆,永远保留在那一个冬天,永远保留在我“一个人的故乡”,一如那逝去的白帆、露天的电影、冬夜的“行军”、无芒的碧火,以及那些——已不在人世的乡里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