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关东》如若放在这一大背景上衡量,正是通过山东朱家、黑龙江韩家、热河潘家,反映了山东人这一段开垦沃土、开拓事业、开辟命运、联结纽带、捍卫家园、稳固疆域的历史,这使它具有了不同凡响的大气和底蕴。
看《闯关东》,或许最爱看的是朱开山的戏份。有长春人李幼斌就有戏,有朱开山就有戏,看这部戏就有底气,对剧中人的命运就有信心。朱开山的存在就意味着闯关东人的力量,就意味着闯关东人不会被击倒,就意味着闯关东人的未来必然有光明、有希望。从李云龙到朱开山,李幼斌演出了中国人的大气、硬气和侠气,而朱开山与军人不同,作为一个武人、农人、生意人,满身都是文化——都是中国传统文化,都是闯关东人仁义、大度、忠诚、正直、患难相扶、生死与共、爱国爱家的文化。朱开山,无疑是中国文艺作品中又一个经典性的人物。
但是,在全部剧中,最揪扯我心的是秀儿和成年后的一郎的戏。对于这份超越国家、民族、年龄、婚姻伦理、礼教规条的爱,看过杨过和小龙女的故事的人,或是自己就有过姐弟恋、兄妹恋的人,或是自己就像风清扬、令狐冲那样蔑视礼教习俗的人,都会发生共鸣。
我听说秀儿的扮演者梁林琳在生活中就是爱上了一个比她大20岁的人,与他没名没份的同居了十年。人生如戏,为什么现实与戏剧的人生轨迹竟会如此重合呢?从本质来说,应是戏如人生,艺术本来是人生的模仿,演员只是把自己的人生,用更精炼的、更有戏剧味的手法再演了一次。
最近看了一部颇为感人的日本电影,描绘的是20世纪上半叶日本发动的那场战争最后几年,军国日本已日薄西山,这是近期我唯一看的电影,也是感触较深的一部电影,但,今天,不谈这个;我想说的是更打动我的一部戏味更为浓郁的历史风土电视剧——《闯关东》。
《闯关东》这部剧,浩瀚52集,在这白驹过隙一样的紧张生活中,有谁能看得完,怎么能看得完呢?我看得已经晚了,两张压缩DVD碟真的就浓缩了52集海一样的剧情和人物,近一个月以来,我就是白驹,在时间的缝隙中穿过,手边无事时便追到后半夜两点的看,星期天连着10个小时的看,今天凌晨两点半,这将近40个钟头的长剧终于让我看完了。看《闯关东》尚且是浩大的工程,拍《闯关东》那能简单吗?许多朋友看了说:中国总算有了一出爷儿们的戏!其实,中国男性化的阳刚硬戏不少,但是《闯关东》在东北的黑土地上、在清末民初、直至中日相争的历史背景上,有它独特的精神底蕴,值得细品,尤其值得我们这些东北人子弟、闯关东的后代细细品会。
说到东北人,我老家凤城的,80年代挂了一个满族自治县的牌子,爷爷一家沾光改了满族,已经参军到通化并生根的父亲和他的一双儿女也改成了满族。其实上溯到父祖的祖上,是什么满族啊,就是闯关东的汉族嘛!我的所有履历书上,只有大学入学登记,父亲给填了一个“山东海营”——应为海阳,似乎为毕业找工作打了一个小小的埋伏。不但我的祖父辈是山东下来的,我的姥爷姥姥也是山东人的后代,海阳就是外祖父的祖籍——算起来,我是地地道道的闯关东的后人。
通化是明代建州卫的所在地,虽然不像新宾那样爱新觉罗从此崛起,可也算满清的“龙兴之地”了。这里的关东味虽不很浓,说是关东却不会有谁反对。这里与日本也有缘,关东军的一部曾驻在此地,杨靖宇的抗日队伍曾在此活动,日本帝国到了末日,关东军挟持溥仪曾想在通化“建都”,依山顽抗。巧的是,日本也有“关东”,即甲、信、越三州,是甲斐之虎武田信玄与越后之龙上杉谦信的根据地和争雄的地方。不过,中国的关东和日本的关东没什么关系,关东自是我国山海关外东北辽、吉、黑三地的民间俗称,而侵驻我国东北境内的关东军,其名称则来源于甲午战争后日本派驻大连的殖民统治机构关东都督府。
满清“龙兴”之后,出于顺治对小玄子、康熙对小桂子说的那种理由,为保住入侵民族的退步之地,在二百年里曾对东北实行封禁政策,到清末吴禄贞等具有现代意识的人主政,才逐步解除了封禁,甚至主动移民实边。而闯关东在解禁之前,早已成为民间自发的不可阻挡的潮流,清代约有800万山东移民闯关东,到1949年前,东北3500万人口中约有3000万山东移民的后裔。今天的东北人,90%是山东人的子孙;闯关东是长达千年的历史过程,在剩下的10%之中,除了极少数土著民族,又怎知不是清朝以前关内移民的后代呢?如今山东是经济大省、劳力大省,山东人以自己的智慧和血汗,不仅为东北的繁荣兴盛做出了巨大贡献,而且在东北建立了自己的家园,用自己的血液掺入了当地居民的血脉,促进了九州各地居民的融合,在东北与祖国之间打上了一条血筑的纽带,为祖国的版图完整、民族的血脉传承立下了不可磨灭的功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