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要说的,又是一种南方昆虫。这虫类和蝉一样有趣;但它的名气小多了,都是它默不作声的缘故。如果老天赐给它一副钹,使之具备能博得人们欢心的首要条件,那么再加上自己奇特的形体和习俗,它一定会使那著名歌唱家的声誉黯然失色。我们这地方的人,把它叫作“祷上帝”。它的学名,采用的是“修女袍〔修女袍〕译者原注:螳螂的俗称,因为它长长的膜翅好像修女披的长袍,故得此名。法国人至今沿用这一称谓,法国昆虫学界也以此作为该虫类的学名。原文再出现“修女袍”(Mante)称谓时,酌情译作中国人通常所称的“螳螂”。”。
这里,科学的用语和农民的天真词语是相吻合的:一个是把这古怪的造物视为沉湎于神秘信仰的苦行修女,一个是把它看成传达所悟神谕的女占卜士。人们很久以前就开始进行比较了。古希腊人已经称这种昆虫为“占卜士”,或者“先知”。庄稼人其实颇懂得类比,他是在掌握大量外观资料的基础上,进行想像丰富的充实性发挥。他在烈日灼烤的草地上,看到一只仪表堂堂的昆虫正庄重地抬起前半身。他注意到,虫子身上那副宽大的绿色薄翅,就像拖拉到地面的长长的亚麻布披袍;他发现,那双可以称之为胳膊的前爪正举向天空,活脱脱一副祈祷的姿势。这就足够了;剩下的由人民大众的想像力去完成;于是从古代起,就有了在荆棘丛里居住的演示神谕的女占卜士和祈祷上帝的修女。
啊,充满孩童稚气的可爱的人们,你们犯的是何等的错误哟!这静默祈祷的神情举止,掩盖着残忍的习俗;这擎举乞求的一双胳膊,其实是用于劫持的可怕家什,它们不拨念珠,却要结果身旁过往行人的性命。人们恐怕怎么也猜想不到,这虫类竟是直翅目食草昆虫系列的一个例外虫种:它只以捕捉活食为生。它是威胁昆虫界和平居民的老虎,它是吃人巨妖,它埋伏在那里,只等鲜美的肉食送上前来,便把它捉住吃掉。它的力气本来就够大了;这强劲再加上嗜肉的胃口和效力惊人的捕猎器,可想而知,将足以变成威慑乡野的一种恐怖。所谓“祷上帝”之虫,看来非成为穷凶极恶的刽子手不可。
如果撇开那致命的捕猎家什不论,螳螂实在没有什么让人害怕的地方,甚至还不乏优美呢。你看,那苗条的身腰,那俏丽的短上衣,那一身的淡绿,还有那长长的纱罗翅膀。它没有张开来像剪刀的凶狠大颚;相反,长着的是一副又细又尖的小嘴儿,看上去就像啄食用的。脖颈从胸廓中拔立而出,可以弯曲扭动;因此脑袋能够灵活转动,既可左旋右转,又可前探后仰。昆虫当中,惟有螳螂能调动视线;它会察看,会打量;它那副嘴脸简直能做出表情来。
安详的整体外观,却配上了素有“劫持爪”之称的前肢凶器,二者形成强烈的对比反差。髋部〔髋(kuān)部〕译者原注:作者所称的髋,指螳螂胸段与腰段结合部位生出的一对“镰刀”的刀柄一段。螳螂的腰段后部生着的是两对支撑肢爪;其后才是又宽又长的腹部。非同寻常地长而有力,是用来抛甩狼夹子的。这副狼夹子,不是坐等送死鬼踩踏上来,而是主动伸出去抓捕。捕猎器经稍稍装饰,显得十分漂亮。髋部根基的内侧,装饰着一个美丽的黑色圆点;圆点中心有白色眼斑,圆点周围有微粒珍珠做陪饰。
大腿〔大腿〕译者原注:大腿在髋(刀柄)的前面,是“镰刀”两段刀身中的后一段。较长,呈扁梭状,其前半段下侧生着两行锋利的齿刺。靠内侧的一行,长短相间地排列着十二个齿,其中长齿为黑色,短齿为绿色。长短相间的排列方式,增加了铰合点,对发挥武器的效力有利。靠外侧的一行齿刺,结构简单,只有四个齿。两行齿刺后面,还支着三个最长的齿刺。简而言之,大腿是带两行平行齿的锯条,两行齿之间形成一道槽沟。大腿往前,是回折式小腿,可以折合进大腿的槽沟。
小腿生在与大腿相连的关节上,非常灵活。它也是带两行齿的锯条,锯齿比大腿的小,但是比大腿的多,排列得更紧凑。小腿终端是一个粗实的钩子,其锐利能够与上好的钢针相匹敌。钩体下侧有一道细槽,细槽两侧各有一条利刃,犹如一对弯刀,又像一对截枝刀。
这钩器是性能极佳的戳刺割划工具,我一想到它,就隐约产生一种刺痛感。捉螳螂时,不知被刚抓在手里的坏家伙钩划过多少回。双手腾不出来,只能求别人帮助,好不容易才从态度强硬的被俘者爪下摆脱出来!谁不拔出扎进皮肉的钩子就强行挣脱,他准要像挨了玫瑰刺钩划一样,弄得双手伤痕累累。没有比螳螂更难摆布的昆虫了。这家伙用截枝刀尖割划你,用针尖扎你,用老虎钳夹你。你简直没法对它实施有效防御,因为你一心想的是要抓得住而抓不死,所以手指不敢使劲;如果一使劲,战斗就会随着螳螂被捏烂而立即宣告结束。
螳螂休息的时候,把捕猎器收折回来,举在胸前,做出一副不伤人的模样。我们此时此刻看到的,就是所谓的“祷上帝”。一只猎物走过这里,刹时间,祈祷的姿势消失了。三段构件组成的捕猎器突然伸出,将前端的钩子送到远处。只见那钩子一钩一收,捕获物便夹在了两段锯条之间。接着做一个大小臂那样的合拢动作,老虎钳吃上了劲;大功告成。蝗虫也好,螽斯也罢,纵使是其他劲头更大的小动物,一旦被那四排尖齿铰住,也只能束手就擒。无论它绝望地颤抖还是拼命地蹬踹,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兵器都不会松开。
在虫类不受约束的野外,无法对昆虫习俗进行连续不断的研究,我们必须采取家养的办法。此事做起来一点儿不难:螳螂不在乎自己是否被软禁在钟形笼里,只要食物喂得好就行。我们把最可口的食物给它吃,而且每天都换换食谱花样;这样做上一段时间,它对荆棘丛的苦恋就逐渐淡薄下来了。
我给我的俘虏们准备了十只笼子,都是金属网制做的宽敞的钟形笼,和饭桌上防止苍蝇接触食品的纱罩差不多。笼子坐在盛满沙土的瓦罐上。笼子里放一束百里香,一块石片,这就是为居室配备的全套家具。石片将来可以为产卵服务。这一幢幢小别墅,排列在虫子实验室的大台桌上,白天大部分时间,太阳都光顾那里。俘虏被安顿在笼子里,有些是单独囚禁,有些是成组囚禁。
八月的后半月,我才开始在道旁路边发黄的草丛里和荆棘丛里,见到螳螂的成虫。在户外,肚子滚圆的雌螳螂,一天比一天多起来。可是它们的又瘦又小的异性伙伴却日渐稀少,害得我有时要为补齐笼内雌性的配偶而大伤脑筋。之所以还要补齐配偶,是因为笼子里经常发生雄矮子被吃的悲剧。那惨痛的一幕等会儿再说,现在还是谈雌螳螂。
雌螳螂吃得特别多,喂养期又长达数月,所以,供养它们不是那么容易的。我差不多每天都投放新食,但其中一大部分,都只被它们轻蔑地尝上几口,然后就浪费掉了。我敢断言,在荆棘丛生的故里,螳螂一定比较注意节约,因为野味并不充裕,它要最大限度地利用捕捉到手的食物。可是在笼子里,它却这样挥霍无度。一份好端端的食物,经常是咬几口就随手丢掉,尽管可吃的部分还多得很,也不再继续受用。依我看,螳螂这是在以奢侈作风掩饰身陷囹圄的苦恼。
为了供应这奢华的用餐消费,我必须求别人帮助才行。从附近找来两三个无所事事的小孩,给他们一些面包片或甜瓜块,于是他们一早一晚,跑到周围一带的草地上,把芦苇秸编的小笼子装满。每次回来,笼子里都挤着活蹦乱跳的蝗虫和螽斯。至于我自己,则是手握捕虫网,每天在围墙里转一圈,专心致志地设法给我的食客们搞点儿高级野味。
①“终于,它们发现了一个黑蚁窝!红蚂蚁立即下到黑蚁的蛹房,不一会儿就带着战利品上来了。于是,黑蚁红蚁混战在一起,一方要保卫自己的财产,一方则竭力要把它夺走,真是触目惊心。不过,交战双方的力量过于悬殊,结果毫无悬念,红蚁大获全胜,它们带着战利品,颚中衔着襁褓中的蛹,匆忙打道回府。”赏析:
拟人的手法,赋予小昆虫人的行为活动,将看似平常的动物的竞争看做一场战争,红蚁回洞比作打道回府小昆虫人的行为活动,将看似平常的动物的竞争看做一场战争,红蚁回洞比作打道回府,一切都充满人类生活的气息,使得行文通畅的同时,激发读者兴趣。②
我看见这个亚马逊人回到地面后,像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闯,口中依然牢牢的衔着战利品;我见他匆匆忙忙的想去和战友会和,实际上却越走越远;我见它先往回走,然后又远去,左面试试,右面试试,四处摸索,却始终无法找对方向。这个长着强健大颚的好战的奴隶贩子,只离开自己的队伍两步远,就迷了路。”赏析:对于一个微小的生命,没有人会揣测它们的感受,作者给一个在读者眼前庸碌爬行的小虫以人的情绪,“匆匆忙忙”当然只有人类才有的情感,在小动物身上体现,使读者在读书时眼前一亮。③
“一种身体的颜色像白缎子,腿上有着一圈圈绿色和粉红色的环,那是金钱蟹蛛;还有一种身体乌黑发亮,腹部有红圈,中间是叶形斑点,那是圆蟹蛛。”赏析:对于一部长篇巨著,这样微小的一段可以说微不足道,但一个又一个这样的片段,却让书的主人公们在读者眼前清晰展现。对于昆虫难以描述的部分便选用较恰当的比喻;细致入微地进行对昆虫的刻画,使读者阅读时不再空洞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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