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商隐的<<夜雨寄北>>解释

2024年11月15日 0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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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寄北》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李商隐《夜雨寄北》

李商隐(813-858),字义山,号玉溪。

李商隐早年即以文才得牛党令狐楚赏识,被引为幕府巡官,并经令狐楚之子令狐 举荐,及进士第。后李党王茂元镇河阳,慕其才,辟为书记,以女妻之。他这一举动被牛党视为叛恩之行,所以令狐为相后,即使李义山屡屡致信剖析心迹,他也不予理置,义山因之始终过着极为清寒的幕僚生活,后至客死荥阳,潦倒而终,成为牛党争的牺牲品。

提及义山诗作,读者往往因其内蕴的思致深曲、情感沉厚而移情折心,也往往为其辞饰的用字瑰丽、笔法沉郁、色泽凄艳、情调迷离而魂迷目眩。的确,读李商隐的诗,常令人置身于氲氲氤氤的审美氛围,得到美的感悟,但也会由于其诗作谜样的语言而难求甚解。历代诗评家对其大部诗作或以为情诗,或以为寓托之作,正如梁启超说:“义山的《锦瑟》、《碧城》、《圣女词》等诗,讲的是什么,我理解不着。拆开一句一句叫我解释,我连文义也讲不出来。但我觉得它美,读起来令我精神上得到一种新鲜的愉快。”同样,《夜雨寄北》也是这样一首难解之诗。这首诗,有的选本也作《夜雨寄内》,是写给他的妻子的;但有人考证出,此诗写于李妻去世之后,是写给北方友人的,是一首“半托香奁,以寓感愤”之作。下面,笔者不惴浅见,对《夜雨寄北》作出管解,就请于同仁方家。

新批评学派在解读诗歌时,推崇一种重视文字自身作用的“细读”方式,他们认为,文字是篇什根基,文字的选用、取舍浸透着作者的情感意图。首先,我对本诗简予“细读”:

1、“君问”:您(致信)垂问,但“君”指何人,不知;“归期”:归家之期;“未有期”:没有准信。

2、“巴山”:寓处;“夜雨”:最有利于表现羁旅之愁和不归之苦的境域氛围;“涨秋池”:绵密秋雨使池塘涨满,交代时令。

3、“何当”:何时能够;“共剪西窗烛”:承上文苦况憧憬未来欢愉。

4、“却话巴山夜雨时”:今夜的苦境又成了未来剪烛夜话之资料。

这一首诗,单从字面而解,亲切明快,不过写出了设想归后向那人谈及此时此地的情形,结构上回环对称,殊不难解。但是,由于这首诗缺乏时空转换的限制,颇乏伦次。同时,也由于本诗主体的隐在性,使诗具有了一种普遍包举的意味;这首诗读起来,写的是什么,让人感到摸头不着脑。

这首诗究竟应作何解呢?

古人论诗的“含蓄”,常以“风调”而论,“风飘摇而有远情,调悠扬而有远韵”,这是对“含蓄”和“风调”的准确诠注。窃以为,义山此诗,应是有所寓托的。

义山宗“李”,虽不是皇室后胄,却常常攀龙附凤地标榜“家在山西”,且时时流露出一种“系本王孙”的优越感,但结合义山后来反差天渊的畸零不遇的命运--夹身于牛李党争,遭受排挤打压,以至坎坷失意,沦落终身--来观照本诗,是极为合适的对应参照。

作者当时幕居东川,落拓困顿,和故交新贵云泥分隔,冀望于有人为之援手,这是人之常情。诗首之“君”字,究系何人,不得而知,也许确乎有过关心他的友人寄书探问,也许是臆想中对令狐等掌权者垂询的深切渴望。我觉得二种理解都可以成立。“未有期”三字则满怀着无奈失助的感喟。第二句则点出了寓地巴山,描绘了绵绵的巴山夜雨,盈池的雨水难道不正是诗人神驰长安的象喻。义山曾怀有“欲回天地入扁舟”(《安定城楼》)的高远报负,而长安,正是诗人欲回的“天地”。第三句超越时空,遐思重逢故人的情景,事实上,这正是他蛰伏内心深处重获知遇的梦幻。第四句再次强化巴山苦况,结合前述,用意甚明。

总之,义山在本诗中将渴念知遇的心思托以相思之情,满怀希望和虔诚地投寄于能够给予其全部生命和事业当权者。因此,本诗应理解为一首“风调”“含蓄”的象喻之作,而不能作一首爱情诗或思友诗解。

网友(2):

【简析】:
诗人以眼前之景预期将来,写得朴实平易,令人一唱三叹!「巴山夜雨」、「剪烛西窗」被后人广泛用来相赠同窗友好。

这首诗,《万首唐人绝句》题作《夜雨寄内》,「内」就是「内人」—妻子:现传李诗各本题作《夜雨寄北》,「北」就是北方的人,可以指妻子,也可以指朋友。有人经过考证,认为它作于作者的妻子王氏去世之后,因而不是「寄内」诗,而是写赠长安友人的。但从诗的内容看,按「寄内」理解,似乎更确切一些。

第一句一问一答,先停顿,后转折,跌宕有致,极富表现力。翻译一下,那就是:「你问我回家的日期;唉,回家的日期嘛,还没个准儿啊!」其羁旅之愁与不得归之苦,已跃然纸上。接下去,写了此时的眼前景:「巴山夜雨涨秋池」,那已经跃然纸上的羁旅之愁与不得归之苦,便与夜雨交织,绵绵密密,淅淅沥沥,涨满秋池,弥漫于巴山的夜空。然而此愁此苦,只是借眼前景而自然显现;作者并没有说什么愁,诉什么苦,却从这眼前景生发开去,驰骋想象,另辟新境,表达了「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的愿望。其构思之奇,真有点出人意外。然而设身处地,又觉得情真意切,字字如从肺腑中自然流出。「何当」(何时能够)这个表示愿望的词儿,是从「君问归期未有期」的现实中迸发出来的;「共剪……」、「却话……」,乃是由当前苦况所激发的对于未来欢乐的憧憬。盼望归后「共剪西窗烛」,则此时思归之切,不言可知。盼望他日与妻子团聚,「却话巴山夜雨时」,则此时「独听巴山夜雨」而无人共语,也不言可知。独剪残烛,夜深不寐,在淅淅沥沥的巴山秋雨声中阅读妻子询问归期的信,而归期无准,其心境之郁闷、孤寂,是不难想见的。作者却跨越这一切去写未来,盼望在重聚的欢乐中追话今夜的一切。于是,未来的乐,自然反衬出今夜的苦;而今夜的苦又成了未来剪烛夜话的材料,增添了重聚时的乐。四句诗,明白如话,却何等曲折,何等深婉,何等含蓄隽永,余味无穷!

姚培谦在《李义山诗集笺》中评《夜雨寄北》说:「『料得闺中夜深坐,多应说着远行人』(白居易《邯郸冬至夜思家》),是魂飞到家里去。此诗则又预飞到归家后也,奇绝!」这看法是不错的,但只说了一半。实际上是:那「魂」「预飞到归家后」,又飞回归家前的羁旅之地,打了个来回。而这个来回,既包含空间的往复对照,又体现时间的回环对比。桂馥在《札朴》卷六里说:「眼前景反作后日怀想,此意更深。」这着重空间方面而言,指的是此地(巴山)、彼地(西窗)、此地(巴山)的往复对照。徐德泓在《李义山诗疏》里说:「翻从他日而话今宵,则此时羁情,不写而自深矣。」这着重时间方面而言,指的是今宵、他日、今宵的回环对比。在前人的诗作中,写身在此地而想彼地之思此地者,不乏其例;写时当今日而想他日之忆今日者,为数更多。但把二者统一起来,虚实相生,情景交融,构成如此完美的意境,却不能不归功于李商隐既善于借鉴前人的艺术经验,又勇于进行新的探索,发挥独创精神。

上述艺术构思的独创性又体现于章法结构的独创性。「期」字两见,而一为妻问,一为己答;妻问促其早归,己答叹其归期无准。「巴山夜雨」重出,而一为客中实景,紧承己答;一为归后谈助,遥应妻问。而以「何当」介乎其间,承前启后,化实为虚,开拓出一片想象境界,使时间与空间的回环对照融合无间。近体诗,一般是要避免字面重复的,这首诗却有意打破常规,「期」字的两见,特别是「巴山夜雨」的重出,正好构成了音调与章法的回环往复之妙,恰切地表现了时间与空间回环往复的意境之美,达到了内容与形式的完美结合。宋人王安石《与宝觉宿龙华院》云:「与公京口水云间,问月『何时照我还?』邂逅我还(回还之还)还(还又之还)问月:『何时照我宿钟山?』」杨万里《听雨》云:「归舟昔岁宿严陵,雨打疏篷听到明。昨夜茅檐疏雨作,梦中唤作打篷